七月，骄阳似火，车子颠簸行驶在乡间崎岖的小路上。

给我们带路的是年逾六十的李老汉。一个月前，因为琐事他被邻居痛打一顿。双方就医疗费赔偿未能达成一致，他便具体起诉。我们今天下乡就是送达起诉状副本的。

“不是说昨天去吗？”车上，李老汉小心翼翼地问，“我在家等了一天。”

“昨天，嗯，有点事。”我嗫嚅着，昨天来了多年不见的同学，打乱了我的计划。

李老汉不再言语，空气似乎有些凝滞。为缓解车里的郁闷，我们不停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。加之路途远，路况又差，不知不觉口渴了。问了路旁的几个小卖部，都没有卖矿泉水的。李老汉连说，大热天的，让你们受累了。过意不去的表情展露无遗。

热浪一阵阵袭来，路两旁碧绿的西瓜挑衅似的看着我们，或许是受热浪的驱使，或许是受西瓜的诱惑，我们更感口渴难耐，便打趣地说：“李老汉，家中有没有西瓜？”李老汉忙不迭地回答：“有，有，有好几个呢，待会吃。”或许是找到了西瓜这个未曾想到的精神寄托，李老汉的心里似乎得到了慰藉，眉头舒展开来。

我们当然不会先去吃西瓜。等办完事，天已偏午。急着赶路回去，自然而然把李老汉的西瓜忘到了九霄云外。

午休起来，阳光仍毒辣辣地刺人。刚坐在办公室里，就见窗口人影一闪，李老汉站在了门口。他戴着草帽，脖子上挂条毛巾，大汗淋漓的，背上背了几个西瓜。我赶忙让他进屋，说快去洗洗。李老汉执意不肯，只用毛巾擦了把脸，又使劲用草帽扇了几下，说：“答应的事，总该做到，上午你们走后，我在村内没追上，这就给送来了。”几粒汗珠从他的脸上落了下来，啪，啪，伴着他的话语，掷地有声。

我缓缓站起身，看了看窗外一动不动的树叶，用手擦了擦刚才额头上还没有的汗。